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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4月15日星期日

寻画巴黎

对去巴黎的憧憬,一定是听着Amelie from Montmartre里的音乐,在飞驰的列车上看两旁原野飞快的掠过。这一天就这样到了,没有惊喜,是陌生且又熟悉的感觉。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,线条是那么柔和,拖拉机在上面留下深深长长的纹路。远处是还没有长出叶子的远树,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,但是我很熟悉它们模糊的轮廓,它们的线条,就像在莫奈的画中一样,因为我也曾经一笔一笔地将它们勾绘。再远处是村庄红顶的平房和不时冒出尖顶的教堂,然后就是从天上拖到地上的浮云,和朦胧的大气,给蓝天上加上灰色的元素。来的不是季节,没有丰收的麦田,自然也没有麦田上的乌鸦。它们在等待着下一个梵高的到来吗? 

巴黎到处是街边的咖啡馆,通常都有露天的座位,顶上是既可挡雨又可遮阳的篷子。铁皮的圆桌,最好是红色或是黄色,小的只放得下两杯咖啡。不论是在阳光明媚的下午,还是金色的黄昏,或是微凉的夜晚,巴黎的人们在他们多年以来最钟意的露天咖啡馆里消磨时光。夜晚坐在篷子下,有点细雨最好了,石块铺的路面湿得黝黑,四周黄色或是红色的灯光在上面泛起微光,此景最佳。这,不正是Café Terrace at Night?

起雨了,带伞的人们撑起雨伞,没伞的人将衣领竖起。前面凯旋门到了,它在黄色灯光映射下,矗立在深蓝的夜幕前。雨大了,远处人们的身影渐渐模糊,只有街灯在雨幕中毅然点亮和两位恋人在忘情相拥。定格,这一切又成为一幅巴黎的油画…

Wheat field 1881, Claude Monet
Wheat field 1881, Claude Monet
Cleveland Museum of Art, Ohio

 

2015年9月26日星期六

重归OSU

Mirror Lake

 

夫人说,这么多年哥伦布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。

我说,时间没有停止,是我们太微不足道了。

又是九月,这大概是访问哥伦布最好的季节了吧。晴空万里,不冷不热。草地茵茵,树木葱葱。走多了西雅图和加州的我总以为夏天的草地应该是枯黄的,却不记得哥伦布的绿化是如此的好。

从旅店出来,迫不及待的叫来Uber。在High Street上我东张西望,拾起记忆的碎片。快到学院区,两旁新建的商店多了起来。之前已经在Google街景上找到当年住的公寓,真的走近了才发现是那么陌生又亲切。望着公寓的那扇门和幽暗的走道,当年自己买完菜大包小包的在那里摸钥匙开门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。想起第一个月成天睡地毯的日子,想起被隔壁本科生聚会的音响吵得无法入睡,还有在楼下被黑人兄弟打劫的日子。如此的真切,时间真的停止了吗?

绕过Ohio Union,穿过Wexner Center for the Arts的白色长廊,又踏上The Oval如茵的草地,大树后的松鼠还在一如既往的和我捉着迷藏。Caldwell Lab里我办公过的助教办公室里,遇见一个年轻的印度助教,他热情的帮我拍了张照片。

来早了,于是我就坐在那个坐了无数次的长椅上等导师。半个小时后,我搬过板凳再一次聆听导师的教诲。办公室里的摆设没有太大变化。导师一会请我喝咖啡,一会请我喝可乐。打开冰箱才发现可乐不知什么时候冻成冰,愣是把罐子给撑破了。导师吃惊的轻声自语道,“咦,怎么会这样呢?你看,我现在真的是不常来,冰箱也很久没用了。”不知为什么,我的鼻子有点酸,赶紧转移话题。

学生们给导师送的礼物,他都记得很清楚。这个是某学生送的茶壶,上面刻着心经,那个是日本学生送的画。自己带来的是烟熏三文鱼,下了肚就什么也留不下了,有点惭愧。

感谢Uber司机下午走了和来时不一样的路线,又看到了新生报到的Lincoln和Morrill双塔,还有依旧清秀,大雁成群的Olentangy河。 车子拐上高速公路,我恋恋不舍的投下最后一眼。

第二天导师发来电邮说让我去拿黑胶唱片。昨天他说要送我黑胶唱片,我还以为是客气话,没想到他真的把多年收藏的沉甸甸的一箱给搬来了。我翻过几张,张张经典,我顿时无语了。握着导师的手,道一声“老师多多保重”,就匆匆的赶去招聘工作会议,身后无数的青年学生也是脚步匆匆。

日子匆匆,月悠悠。我是七叶果,掉下大,落方。我们带走了记忆,却不曾留下痕迹。


2008年5月7日星期三

桃花源记

小区附近有条trail,平坦无趣,所以很少光顾。那天来了兴致,沿路北行。一开始两边房子夹道,不时有犬吠。上了一个小坡,豁然开朗,路的一侧变成了水潭。复行数百步,小路的界限渐渐模糊,左边是些人家,前面一个大坡,下面是些水洼地,不可下,路似尽失。定睛一看,路转至一个树林。从口入,一溜烟冲下一个陡坡,顿时置身于另一个世界,树木繁茂,遮天蔽日,再也看不见人家,还以为自己来到了Mt. Si. 小路两旁的草长得颇有些日子了,从两边往中间靠,被鞋子裤管蹭得直晃。林间各种鸟叫不绝于耳,草丛里有小动物窸窸窣窣。复前行,欲穷其林,路有大树横路当道。爬是过不去了,下面有空档,才通人。复有泥泞地,踩一树干独木桥过之。其道时起时伏,林子渐行渐密。盼四下,唯恐迷路,还是回去吧。遂随原路返回。

2008年3月28日星期五

我在象牙塔的日子:图书馆(下)

清华大学老图书馆正面

清华图书馆是书的迷宫,我花了5年时间去探索,套用一个CS的术语,直到毕业我也没能将其“遍历”。

大一去的是普阅和常用书阅览室。普阅是大家上自习的地方,并没有书可以借阅,因为环境好,暖气足,是“军家必争之地”。我在校那时(1995-2000)老馆新馆都有普阅,后来普阅就只剩老馆了。常用书阅览室有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的常用参考书,所以成为大一新生最经常光顾的地方。到了大二大三,开始专业课,那么就要往新馆二层的科技图书借阅室跑了。淘了不少的宝,比较得意的是J D Ullman的形式语言和自动机,翻译的还算准确,就是太生硬,英文长句常常直译,我硬是啃下来了,对我后来GRE Sub拿高分起了很大帮助。

上大学自然不能光是念课内书,咱们理工的也要提高人文素质。中文社科阅览室是个好去处。隔壁的开始啃黑格尔,对门的看源氏物语,可惜我对哲学不太感冒,对电影理论还有点兴趣,于是把社科阅览室里关于电影的书翻了个遍,本来就不太多。英语一直是我的favorite subject,可惜这里可不是中学图书馆,书太多了,到毕业还有几个架子没好好光顾过。

说到英语,清华图书馆的外文资源十分丰富。中文社科阅览室收藏的是国内出版的英语读物,原版的外文书籍在新馆大厅,闭架借阅。新馆大厅是个天井,很宽敞,有四层高。自然光从顶上照下来的感觉很好。在这里借了不少书,惭愧的是大都是还没看完,就被催还了,毕竟看英文速度慢。还有一个外国教材中心,开架但不外借。我是到高年级做research时开始光顾那里的,看一些计算机网络的教材。

那时的老馆一层有个音像室,有不少英文磁带(口语听力教材,歌曲啥的)可以翻录。在那我颇花费了不少银子,还好收获也不小。除此之外,老馆三层有个外文杂志(非学术性)阅览室,顺着螺旋的台阶上去就是。杂志有Scientific American,National Geographic等,是备战GRE的绝好读物。因为是老馆,阅览室处处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,桌椅也是,深色沉重,上面的漆颇有些刮痕了。老式的拱形的窗户一角是爬山虎的倩影,阳光将它斑驳的身姿映在木头地板上。

后来在师兄Huimin的指导下开始做research了,我开始奔波于外文过刊阅览室和复印室之间。IEEE/ACM的TON和JSAC都是每期必看的杂志。很喜欢外文过刊阅览室的环境,人通常不多,座位宽敞,记得每个座位前都有盏嵌在架子里的日光灯,直接照亮面前的台面,没有一丝漏光晃人眼难过,设计很是科学。中文过刊阅览室也去,也不能只参考洋文献嘛。还有就是信息服务中心,用很原始的类似telnet的界面查询EI和SCI文献,后来来了美国发现美国学校里没人理会这个,不知国内崇尚EI/SCI到底是不是误导。

除了学习,有时也可以在图书馆里小憩一下。老馆的报刊阅览室有五花八门的杂志,从军事到电影,从文艺到体育。我更喜欢的是新馆四层的录像室。两人一台录像机,两个耳机,蒙在脑袋上就沉醉在电影故事里。在那里我被猎鹿人的吉他配乐所打动,我被勇敢的心的自由呐喊所震撼。我列了一个我毕业前要看完的所有电影的清单,后来也找不着了,总之是看了很多电影。

毕业了,在图书馆前和校领导匆匆拍了个照。仔细想来,还有古籍阅览室我是一步也没有踏进。侧头东望,老馆前的那个老杏树正在郁郁葱葱,我知道秋天就要来了,它就将换上一身金装,在秋风中抖落片片金黄,打在树下不知所措的又一批学子的脸上...

附:

文人对清华图书馆的记忆

2008年3月27日星期四

我在象牙塔的日子:图书馆(上)

我和图书馆的交道从中学开始。图书馆在教学楼顶楼,参考书分为大众用书和教师专用两类。大众书籍在外室,学生自己做管理员。房间里摆了一圈书架,管理员在书架那头,借书的在这边。书用一道道玻璃板挡着,从外面看得见书脊,但是拿不到书;管理员拿得到书,但看不见书名。每两道玻璃板之间留一条缝,伸进手指把书向外顶,管理员再把书抽出来,不失为一个聪明的设计。那里的图书除了课程参考书以外,还有不少文学作品,什么《静静的顿河》啦,很热门。可惜我对长篇文学作品一向不感冒,除了看看《羊脂球》和欧亨利的短篇小说外,就是看看倪匡的科幻小说。现在被老婆嘲笑没文化,唉。

那时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同学可以办特别借书证,限量借阅教师专用书。进到里屋,找管理员老师,扣下借书证,换上两块借书板,就可以绕过铁门,进入最后几间藏书室自选借书。这个借书板本来是方便你记住图书摆放的位置的,我偷懒不用。那时最兴趣的就是英语参考书了,几乎把所有的英语藏书翻了个遍。我学英语的方法就是不考虑是否和中学英语挂钩,只要是好的英语书籍,通吃,什么Reader's Digest,漫画英语,托福英语,英语习语...也不知此法效率如何,不过好像语感还是上了一个层次。那时比较得意的发现之一是牛津的Pracitical English Usage,还有就是原版的Reader's Digest。其实那时我看RD还比较吃力,自己词汇量太小了。书末的借书人只有学校唯一的特技英语教书,G老师。能在他老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,也可以满足我那小小的虚荣心了。但没能总是做到去伪存真,一次借了本国外物理书的译本,很老了,居然还在说“以太”,我还真接受了这个理论,直到后来发现它早过时了!

中学图书馆好是好,只是它的计算机藏书寥寥无几。我开始福建省图书馆的淘宝生涯。那时的省图没有计算机检索,还在用老式的卡片检索。先找类别,然后一张卡片一张卡片的翻。因为不能入库翻书,只能靠摘要出版社来判断书的优劣。有时叫了好几本,一本都看不上眼,让我很是不好意思。不过还是淘到了一些精品。比如经典的Algorithms + Data Structures = Programs的中译本。这些经历让我慢慢培养起“书感”,可以在很少信息情况下对书作出猜测,或是通过很快的翻阅来判断一本书是否称心如意。此外,邮购也是一个途径。没办法,那时的计算机太有限了。记得向国防科大,清华和北大出版社都办过邮购,比如《人工智能及其应用》和严蔚敏的《数据结构》,伴我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。

2008年2月3日星期日

轻歌销魂


她在西雅图冬日的码头漫步。水边冷冽的凉风吹来,她竖起大衣的衣领,走进一家星巴克咖啡厅。在摩卡咖啡的浓香中她找到了一丝暖意。坐在靠窗的位置,她看着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,时而品尝口咖啡。西雅图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,她想起加州的阳光。这时咖啡厅放起了一首歌,刹那间,她楞住了。哦,多么熟悉的旋律。是的,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。她的记忆回到了儿时。阳光充足的下午,她在摆弄着家里的老式收音机,Roberta Flack如泣如诉的歌声就像现在一样,毫无防备的征服了她。她托着圆圆的小脸,完全陶醉在轻歌销魂中,屋后院子里薰衣草的香气在暖暖的空气中弥漫开,和歌声一起,killing her softly。悄然间,通向后院的门开了,更加耀眼的阳光洒进来,然后是母亲的身影,手里捧着晒干的衣服,是太阳晒过后的清新的味道。可是收音机突然停住了,母亲消失了,阳光被遮住了,香气也散了,她回到了咖啡厅。怔怔中,她发现一滴泪珠滑落脸庞,掉进咖啡杯里,低头发现手里的咖啡已经开始凉了...


 

2006年6月5日星期一

记我的外公

我的外公生前照片

外公去世了,听到这个消息,心情有些沉重。

我和外公并不很亲近,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生活过,只是每到过年过节或是暑假时和母亲回她娘家走走。即便如此,每次也难得见上外公几面,因为他是逍遥派,每天出去打麻将或是打理他的地麦,不常在家,只有外婆总在家里忙里忙外。所以我记忆中关于外公的故事并不多。

外公是一个说话不多的人,若是有话,则通常都是点到要处。加上我上学后就把家乡话给扔掉了,所以和外公基本无法沟通,只能叫他一声外公,剩下的由母亲来翻译。

外公外婆其实是母亲的养父母,血缘上没有关系。舅舅也是领养的,但是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,家里还有我的表弟和表姐。外公很疼爱表弟。记得有一次我和表弟一块捅蜜蜂窝,表弟被蜇了一下,屁股上肿了一块,疼得哇哇直叫。我记得少年科学画报上说到蜂蜜可以止蜂蜇之痛(后来才发现记错了,是减轻烧伤之痛),瞎折腾了一通,不管用。外公回来了,很心疼,用刀细心的把蜂刺给挖出来,很快就消肿了。

外公的工作是负责村里的水闸。河通江,涨潮退潮要相应的落闸起闸。有时下暴雨需要半夜起来应急。没电的时候需要手动把闸摇上去,可是个力气活,通常我舅舅会帮忙。后来外公年纪大了,可他还是要坚持干这个活。有一次摔了一跤,跌得不轻,歇了好几天才好,后来才渐渐不做了。除了水闸,外公还种地麦,就在村里的义序山上,秋天地麦干了做成扫把卖。其实卖不了几个子,大家不理解,可外公做的很勤快,三天两头的往山上跑。

我现存的外公的照片只有一张,是我给他拍的。那次他带我和母亲到江边玩,我给他们拍了好几张。我那竞赛奖的便宜相机的效果居然还不错。我挑了张外公的相片作为纪念,现在还在我的相簿里。母亲说外公年轻时是个美男子,我相信,那张相片就能看出来。这两年外公病了几次,人非常消瘦,去世前不久母亲替他最后一次拍了照,问我要不要。我说不要,因为我知道我看了会难过,我已经有他的一张照片了,就让它留在我的记忆中吧。

唯一的一次和外公出门是我去厦门考托福时。那次北京报满,我只好去厦门考。母亲想陪我,顺便想带外公出去见见世面,便把他带到厦门来了。厦门城市的环保真是不错,母亲特地交待外公不要随地吐痰和扔东西。在乡下谁讲究这个,可到了厦门外公还真就没犯过一次。他喜欢吃龙眼,口袋里装了不少,边走边啃,可是一个龙眼壳都没丢。我和母亲还纳闷呢,难道把壳吃进去了不成,核呢?只见走近一个垃圾箱,外公变魔术似的从兜里翻出那些碎屑,一块扔了进去。原来他每次拿新的龙眼时都把上一个的碎屑给换进了口袋。我们住在厦大,每天起床就发现外公不见了,原来他天刚亮就一个人跑上普陀山了,那时还没开始卖门票。后来母亲看他玩兴很足,身体硬朗,干脆就带他上北京了。结果在北京外公大病一场,还好母亲是学医的。其时外公已经很大年纪了,母亲说是最后一次带他出远门了。结果后来我出国从上海出关,母亲又把外公带到上海玩了一通。那可真的是最后一次了。外公在乡下住了一辈子,能到京城和大上海转了一圈,也是福分了。不知不爱说话的他是否在老人馆介绍了一番。

外公是一个很传统的人。他的母亲葬在老家义序的义序山上,老一辈人都葬在那里。外婆先他而去,也葬在那里。他很早就说,他也要埋在那里。外公本来身体一向很好,外婆去世后他一直不开心。他又是不爱沟通的人,心情苦闷,后来身体便渐渐走下坡路。外公去世了,葬在义序山,和他的家人在一起,和他的地麦在一起。他的外孙,将知道的关于他为数不多的故事写下来,在这信息时代放在博客上,作为对他的纪念,不知会不会有人读到这个平凡老人的一点生平,不知外公在九泉之下对此会不会有什么话要说。

2006年1月18日星期三

我与吉他没有结束的故事

吉他弹唱的学生
我在OSU弹唱《白桦林》

还和平日一样的上网,无意间一个名字跃入眼帘──杨雪霏...是她。记得这个名字,是因为她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吉他名人,甚至在知道John Williams之前。十多年前的吉他之友杂志上,有她和她的师妹王雅梦的照片。当时12岁的王雅梦在东京国际吉他比赛上夺冠,顿时成为媒体的焦点。然而不知为什么,我却记住了杨雪霏这个名字。信手在MSN Search里敲入她的名字,一些近照便显示在屏幕上,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样子,只是少了稚嫩,代之的是成熟和大师风范。再看看自己,那个当年在阳台上拨弄《桑塔露琪亚》的毛头少年已经不在,不由想起自己和吉他那没有结束的故事来...

 

高三时几个哥们保送,大家闲得没事干,于是商量学乐器玩。zero以前学过小提琴,郑欣喜欢萨克斯。我当时看到央视的那套古典吉他节目,好像叫古典吉他十讲,就是杨雪霏的老师陈志主讲的。记得节目片头是把古典吉他和玫瑰,背景音乐是那首著名的《爱的罗曼史》,一下子就把我迷住了。正好有人送了我一把红棉老吉他,于是就自己拨弄开了。一开始学的是罗曼史,绿袖子什么的,很快,夏天就过去了。

 

刚进清华,俺过得很是潇洒,不怎么上自习,接着练吉他。能弹些《月光》,《小罗曼史》等稍稍入门点的曲子了,有时候安静的时候一个人弹琴,倾听和弦的转换,情绪的起伏,竟然也能将自己感动。大一音乐课,我不知天高地厚,自告奋勇上去给大家介绍吉他,还放了《阿斯图里亚斯的传奇》的片断。郑欣也和我一堂课,他来了段萨克斯演奏舒伯特的《小夜曲》。没想到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,我们两个福州老乡倒是活跃的很。那时班门弄斧的事还多了,军训联欢,俺和室友来了段吉他小提琴二重奏。其实哪里能算二重奏,编排就是我们俩瞎整的。倒是我的吉他弹唱《没有想法》似乎还给同学留下了点印象。四年后,David毕业时在我留言簿上提起那首歌,让我感动了很久。


一天,学校来了个叫周伟的人,要开吉他讲座,地点在研究生楼七层,没有电梯。周伟?没听说过,去看看吧。到的时候周老师已经来了一阵了,在灯光昏暗的角落做最后的练习。心里暗暗点头──敬业。主持人介绍说周老师是中国第一位鲁特琴家(鲁特琴是吉他的前身,巴洛克时期很流行)。这时周老师才从角落现出身来,穿的是演出的燕尾服,和研究生楼活动室的破落稍稍有点不相称,不过这至少又一次显出其的敬业。那时他刚从欧洲学习回来,正处在巅峰状态,自然是把我们给敬仰坏了。弹的曲目并不艰深,挑的都是些优美的曲子,以激发我们学习的兴趣,像《回忆》和《传奇》,还穿插了些有趣的故事和笑话。之后俺二话不说的就报了他的吉他班了,学费很便宜,看得出他是真想推广吉他,而不是以营利为目的。第二堂课,周老师一身牛仔T-shirt风风火火的就来了,对比上次的燕尾服,大家都暗暗想笑。俺急功近利,不喜弹练习曲,吉他班是一个很好的练基本功的好机会。可惜入门班很快就结束了。周老师留了个地址,我至今还记得,太有特色了──北京倒座庙一号。倒座庙是一个胡同,在人大旁。后来我替同学买吉他,就找上门去了。没进大院,先问门房,毕恭毕敬:“请问周老师怎么找?”“谁?哦,那个姓周的,往前左转...” 得,到这成了姓周的了。按着指示七拐八弯,最后找到了地下室──中国第一位鲁特琴家的办公室,不容易啊。周老师亲自帮我挑了把吉他。

 

大学里在我的带动下,宿舍里掀起了吉他热。鼎盛时期我们宿舍共有七把吉他,人均一把还多一个。小帕是练小提琴的,学起吉他来自然是熟门熟路,虽然指法很不规范,也能来段《水边的阿狄丽娜》。澳胞做事严谨,扎实练习基本功,把《绿袖子》弹得一丝不苟。David走民谣和摇滚的路子,吉他扫得震天响。我有时来点校园民谣,更多还是古典吉他,开始弹《拉利亚的祭典》。

 

1996年春节回家,向zero演示了两首吉他曲。zero大感兴趣,就把吉他借走了。作为交换,借给我他的小提琴。这一换,zero的大学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zero不像我,有很多放不开的东西,比如学业、英语、出国。大学里他轰轰烈烈的练了把吉他,轰轰烈烈的写了些程序,这点我一直很佩服。第二年春节,他已经能弹很多曲子了,再后来,《回忆》和《传奇》都不在话下了。好像最难弹到《魔笛》了吧。他后来来北京时我还陪他去找了次周伟老师,还是那个倒座庙一号!

 

大二时清华首次开民谣吉他课,需要面试。那天艺术楼的走廊上排满了人,光线不亮。突然队头一间屋子的门开了,灯光顿时洒满了走廊,一个很亮的光头探了出来。不记得老师的名字了,只记得那光头,很前卫的样子。考试很简单,听音跟唱和清唱一首歌。结果公布,板上有名,可惜和一门课重了,只好忍痛割爱。渐渐的,功课就忙起来了。为了出国留学,是要做很多牺牲的。学业不能误,英语要跟上,我又开始做research,写论文。吉他开始渐渐的积起了灰。大三练练停停,大四大五,就基本不弹了。只有天气好的时候,大家都出去了,安静的宿舍只剩下我一个,我会轻轻拭去吉他的灰,弹上一首《爱的罗曼史》,虽然听了无数遍,还是能将自己感动...

 

虽然没时间练琴,听吉他音乐和音乐会,这我倒是没拉下。在北京我印象最深的音乐会就是吉他大师John Williams的来华演出了。50元在二层最后一排买了个位子,和小帕拿出望远镜目睹大师的风采。大师的Smallman吉他却能将琴声洪亮清晰的送至跟前。那天弹的是《阿兰胡埃斯协奏曲》,大师水准,不容分说。陈佐湟棒下国家交响乐团的烘托,也是热烈非常。


最后一次见到周伟老师,是我大五吧,他在三教旁的茶馆做吉他讲座,还是燕尾服,金边眼镜,和我听过的老笑话,台下的听众依旧聚精会神,时而大笑,而屋外的我却已很久没碰吉他了。

 

留美心愿终于实现,我没忘记在行李里夹上几本吉他谱。五年多的光阴已经过去,始终没有能把吉他真正拾起来。学乐器真的是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,每天没有一个小时时间不行。在OSU时卡拉OK比赛,弹唱了首《白桦林》。一次在乐器店看到把Takamine吉他,音色非常之好,弹起《月光》来特别有感觉,第一次感到月光在自己琴下的有了呼吸。我没有买,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
 

之所以说这是个没有结束的故事,是因为我始终没有放弃吉他。下一次我拾起它,我将不再放下。即便是我50岁的时候,孩子已经长大成人,我还是要拿出吉他来,在自己家里来上段《爱的罗曼史》,让岁月就这样在乐曲声中浮现...